新寶環酒店就坐落在體育場對面的體委大樓一層,林致遠沒開車,步行穿過永昌街,走到了酒店。
當林致遠進入包房時,只看到曲杰一個人。
“致遠,快坐,喝點茶,大魯得等一會兒才能下來。”曲杰站起來為林致遠倒了一杯熱茶。
“跟你老板匯報了?”曲杰問道。
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秘書開始稱呼自己的領導為老板,大概是從南方那邊傳過來的,沒幾年便風卷全國。
不過林致遠從來不這么稱呼李振山。在公司,他管李振山叫李總,私下管他叫大哥。
“匯報了,不過今天什么進展都沒有啊!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
曲杰看著林致遠,“致遠,你們革鋼真是太能精打細算了,就為了十層樓,兩家居然鬧到談判的地步。”
林致遠一笑,“曲哥,革鋼是企業,是要自己養活自己的,不像你們……”
曲杰一聽就不干了,“不像我們什么?致遠你話別說一半。”
林致遠笑呵呵的道:“曲哥,我就問一個問題,今天上午高市長說革安又要投資興建兩棟大廈,你們能確保這兩棟大廈盈利嗎?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,你們進行過充分的市場調查和研究嗎?如果這兩個項目賠錢了,損失由誰負責?”
曲杰被問的一愣一愣的,“你這哪是一個問題,是三個好不好?你說的這些我還真答不上來,畢竟我不是商業局的,只是一個秘書。”
林致遠神秘的一笑,“在站前地區新建兩棟摩天大廈,凡是從火車站走出來的人,一眼就能看到,這些人都會驚嘆革安的城市現代化程度高,面子是賺到了,可是里子呢?”
林致遠雙手畫了一個圈兒,“革安就這么大,就這么多人口,新的大廈建成了,勢必會影響原有那些商場的生意,最后搞的大家都半死不活的。曲哥,我在這里給你扔一句話,革鋼的這棟大廈一建成,市里的幾家商場像圈樓、南味商店,包括青年商店,百貨大樓的生意都會受到嚴重影響,到時候你們可別后悔。”
曲杰倒吸了一口涼氣,“你們革鋼還真是自信呢!怎么,你們的買賣就一定賺錢嗎?”
“不敢說百分百吧?至少比市里的靠譜。”
曲杰長嘆了口氣,他知道今天他的使命又完不成了,他根本說服不了林致遠,甚至反而被林致遠給說動心了。
“也罷,你我不過是個小秘書,這么大的事兒又不是咱們能做得了主的,從現在開始只喝酒,不談工作。”
今天晚上曲杰就是來試探林致遠的口風的,畢竟王重山和李振山這種級別的干部不可能直接對話。
現在他聽到林致遠這么明確的回答,心就涼了半截。
看來革鋼在此事上的態度異常堅持,估計王書記的打算要落空了。
兩人剛剛談完,張大魯就像踩著點兒似的推門進來。
“兩位領導,實在不好意思,新店開張,才忙完,菜點了嗎?”
曲杰笑罵道:“你說你堂堂一個副局級干部,怎么弄得像個商人似的,不就是新開個小店嗎?至于讓你親自去忙活?”
張大魯夸張的擺了擺手,“大哥,那可不是小店兒,整個革安獨一份的汽車精品店,交給別人我不放心。”
說著話,張大魯扭過頭看向林致遠,“林主任,寶環公司新開了一個汽車精品店,主打銷售汽車高檔音響,你和蘇小姐那兩輛陸巡用不用換套音響?我們那個店,什么高檔貨都有,歐洲的,北美的,保準你滿意。”
林致遠心里一動。如果張大魯說的是其他東西,他肯定理都不理,看都不看,但是汽車音響,這個可以有。
他和蘇錦車上的音響都是原廠帶的,音質一般,如果能換一套歐洲的名牌貨,以后開著車聽點音樂,那也是一種享受啊!
“行啊,哪天有空我帶蘇錦來看看。”
“提前給我打電話,保證讓二位滿意。”張大魯心中竊喜,這回算是找到林致遠的喜好了。
過年前,他就想送林致遠一套家電,可是林致遠堅決不要。現在好了,終于能夠還上這個人情了。
張大魯到后,酒菜馬上上桌,很顯然,一切都是準備好的,包括張大魯恰如其時的出現。
林致遠看破不說破,和曲杰、張大魯有說有笑,有吃有喝。
一瓶白酒下肚,三人的臉都有些見紅,聊的話題也是天南海北。
張大魯突然問了一句,“大哥,我聽說未來兩年王書記有可能高升去省里,到時候你怎么辦?是跟他走還是留在革安?”
曲杰臉上閃過一次猶豫,“說實話,我還沒想好。”
林致遠雖然沒說話,但是心里已經有所洞察。
王重山這么急著改造站前商業區,未嘗不是為自己建立政績,好能順順利利的升到省里去。
至于曲杰說的沒想好也是真話。
升到省里,好處是顯而易見的,王重山高升一步,曲杰也能跟著水漲船高。不過終究還是個秘書伺候人的活,如果他留在革安,憑借他在王重山跟前多年鞍前馬后的功勞,有很大概率去一個實權部門當副手,到時候實惠多多。
所以曲杰才會這么猶豫。
喝完酒后,張大魯提議去歌廳瀟灑一下,被林致遠和曲杰同時否決了。
開玩笑呢!
他們兩個是革安行政級別最高領導的秘書,如果被人發現出入歌舞廳那種地方,影響會非常不好。
和二人分手后,林致遠步行回了臺町,他沒有直接回蘇家,而是先去了李振山家。
李振山一聞到他滿嘴的酒氣,眉頭一挑,“王書記的秘書找你喝酒了?”
林致遠故作詫異,“大哥,你派人跟蹤我?”
李振山猜中了,心中不免得意,“我跟蹤你干什么?今天是談判的第一天,談的又不順利,估摸著王書記會坐不住,他讓秘書私下找你也是情有可原的。”
林致遠一翹大拇指,“大哥真是料事如神。”
李振山把他讓到沙發上,“說吧,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況?”
林致遠這么晚過來,估計是有新的情況發生。
“大哥你聽說沒有,王書記可能要高升了。”
李振山低頭沉思了一下,“消息我倒是聽說了,但今年肯定不會,最早也得是明年。”
他的手指有規律的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。
林致遠知道他在權衡利弊,因此坐在旁邊安靜的等待,足足等了一分多鐘,李振山伸出兩根手指,“最多再加兩層,這是我的底線。”
“好,明天有機會我和曲主任私下聊一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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