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齊帝怒聲道:“讓他滾。”

內侍又說:“陛下,馮大人說……他說有關齊王的事情要稟報。”

北齊帝眉毛一抖,臉色愈發難看,冷聲說道:“宣。”

他倒要看看這個逆子,還做了什么作亂犯上之事。

一旁的劉公公做夢都想不到齊王會弒君篡位,他看著混亂的場面,戰戰兢兢地說道:“陛下,您的傷……”

北齊帝打斷他的話:“死不了。”

劉公公見北齊帝眉眼帶煞,不敢再多勸,退到角落里,方才隱晦地瞥了齊王一眼,重重地嘆息一聲。

齊王當真是糊涂啊。

只要他安分守己,北齊的江山遲早要交到他手里。

如今鬧到這個地步,恐怕與皇位失之交臂了。

再說,馮大人與齊王是對立關系,又怎么會是為齊王表功?

只怕是來給齊王再添上一筆罪名。

若是事態嚴重,齊王不僅會禍及己身,還會牽連到皇后娘娘。

而齊王在聽到馮大人要將有關于他的事跡稟報給父皇時,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,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因為馮大人是賢王黨派,在這個節骨眼上覲見父皇,不必去想也知道是要告發他,這對他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
畢竟他才刺殺了父皇,觸怒了父皇。若是父皇被怒火沖昏了頭腦,失去了平日里的理智與顧忌,必定會賜死他。

這時,馮大人進了養心殿,很明顯的覺察到氛圍不對。他小心翼翼看向北齊帝,只見他滿臉怒火,眼底透著殺伐之氣。

馮大人緊了緊手心,將視線移到齊王身上,便見齊王狼狽地躺在地上,暗衛手持一把長劍抵住齊王的咽喉。

馮大人見狀,心里稍稍有了數,暗道自己來得正是時候。

他連忙給北齊帝行禮,隨即屈膝跪在地上:“陛下,微臣偶然之間得知一件有關于皇家的秘辛,不敢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下密報給您,便特地派人在暗中調查。”

“首到今日傍晚時分,派出去的人帶回了證人證物,印證了秘辛屬實,并非是謠言。微臣思慮再三,未免皇后娘娘亂了國之根本,冒死進宮將實情稟報給陛下。”

馮大人情緒激昂地說到這里,從袖子里取出一封信,雙手呈遞給北齊帝:“微臣查明了,齊王并非皇室血脈。”

這一句話宛如平地驚雷,把殿內的人全都炸懵了。

齊王腦子嗡嗡作響,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涌向頭頂,渾身血液都似凝固了。

身世被揭露了,他和母后哪還有命在?

北齊帝受到了極大的沖擊,半晌沒有回過神來,不在狀況地問道:“你說什么?”

馮大人說:“齊王并非陛下和皇后的子嗣,而是皇后身邊的宮婢與侍衛私通生下的孩子,皇后抱養在膝下,充當皇室血脈。”

“一派胡言!皇后懷胎十月,方才生下齊王。若齊王不是皇后所出,那皇后腹中的胎兒在何處?”北齊帝怒指著馮大人:“你妄議皇后,犯下的是死罪。”

“微臣不敢妄議貴人,所說的話句句屬實。”馮大人面色蒼白,冷汗涔涔地說道:“微臣找到了當年為皇后接生的醫女,她承認了皇后沒有懷胎。”

“皇后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,在得知宮婢懷有身孕的時候,便將宮婢藏在長樂宮的暗室里,隨后皇后對外宣布她懷上了皇嗣。”

“您手里這一封信也是醫女交給微臣的,是她離開皇宮之后,皇后寫給她的信,信里有提及齊王的身世。”

“另外,長樂宮的暗室,興許還能查出一些個蛛絲馬跡。”馮大人提議道:“陛下,您若不信微臣的話,大可傳皇后娘娘和醫女來審問。”

北齊帝目光凌厲地看向馮大人,見馮大人一點都不膽怯,每一句話都說得無比堅定,便知道他是有備而來。

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,他敢誣陷皇后混淆皇嗣血脈的罪名,便足以砍了他的腦袋。

可他仍舊不愿意去相信齊王不是皇后所出。

雖然皇后平日里待他冷淡了些,但絕對做不出混淆皇室血脈的糊涂事。一旦被揭露出來,便是誅九族的大罪。

皇后向來通透理智,即便她終生不孕,也無人能夠動搖她的地位,犯不著去冒這個險。

北齊帝無法接受馮大人的說辭,本著拆穿他謊言的想法,撕開手里的信,抽出一張信箋。

信箋泛著黃,墨跡陳舊,倒像是有一些個年頭。

北齊帝一目十行,不知看到什么內容,鐵青的臉孔被怒火燒紅。

北齊帝“砰”的一掌拍在龍案上,咬牙切齒道:“來人,去將皇后和醫女帶來。”

馮大人聞言,松了一口氣。

北齊帝的反應,顯然是信了他的話。

齊王癱軟在地上,幾乎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了。

他后悔了,后悔自己沖動行事。

倘若他聽趙頤的話,沒有被父皇激怒做出弒君的事兒,是不是還有挽救的余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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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,皇后將縫制好的衣裳折疊整齊,放在一塊包袱皮里,只等著明日端午節,齊王入宮的時候,將這一身衣裳給他。

皇后將衣裳撫平整,取出一只香囊放在衣裳上頭,捻著包袱皮的兩端,準備打一個結。

這個時候,殿外傳來宮婢的聲音:“娘娘,陛下派人請您去一趟養心殿。”

皇后一怔,看向黑透的天空,微微蹙眉。不等她開口詢問,便見綠枝急匆匆地從殿外進來:“娘娘,殿下去養心殿見陛下。隨后,馮大人也入了宮,說是有關于殿下的事兒要稟報給陛下。”

說到這里,綠枝憂心忡忡地說道:“這馮大人入殿片刻,陛下派人來請您去養心殿,莫非是殿下犯了事?”

皇后眉心緊鎖,連忙放下包袱,帶著人往養心殿的方向而去。

突然間,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