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三足金烏出場后,站在二星主面前的便不再是陸元希，而是太華老祖本人。
金烏長啼了一聲之后，烈焰褪去,顯露出了太華老祖的法身。
白衣道修站在那里,正好擋住了二星主看向陸元希的視線。
陸元希在他身后,看向老祖此刻拉風的背影，白色道袍在她眼里仿佛鍍上了一層光暈,玉髻束起的長發，也帶上了幾分出塵和瀟灑。
他側過頭來,站直了身子，帶著一抹淡笑，朝二星主所在的方向拱了下手。
“天元宗太華,問二星主道友安。”
太華老祖直接自報家門,絲毫不懼眼前的二星主會做出什么。
他右手一起，指尖橫出，直奔二星主而去。
一時之間,濁氣與清氣紛紛揚揚，交錯相合,兩大領域碰撞在一起,震蕩得整個蒼山祖境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。
陸元希幾乎站在了離風暴最近的地方。
若是換在平日,這樣難得的可以一睹大乘與合道之間斗法的機會,她是絕不會放過的。
這么近的距離,幾乎所有斗法軌跡,一招一式都能盡入眼中,帶來的好處遠非尋常能比。
但陸元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，朝著兩人斗法相反的方向而去。
蒼山祖境里的三座寶塔，兩個都已經成為了她排除掉的錯誤答案,唯一剩下的那個可能，在祖境第二層的空間中。
她就站在入口前面，此時此刻，隔著一層鏡湖下的“門”，在兩位大能出手帶來的震動下，甚至能夠隱約觸及到“門”那邊的世界。
但那扇“門”偏偏就是打不開。
陸元希不是沒有想過硬闖進去。
可西陵國大概在防御上很有幾把刷子，蒼山宗的護山大陣如此，蒼山祖境里的“門”也是如此。
一旦她有什么輕舉妄動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維持原樣。
更大的可能……是她不小心觸動了什么禁制，都不用二星主對她做點什么，自己就把自己給玩完了。
一想到這個可能，陸元希略微試探了一下，發現確實行不通，就打消了這個想法。
太華老祖的聲音，在她識海中金冊里再次響起：“此方天地為人皇道主的日月天河輦所構造，我于道境中來，算是借了大道長河一絲力量，在力量耗盡之前能為你拖延一二。”
道境……陸元希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，有了麒麟神族的傳承記憶，再加上看了許多秘境里得來的上古玉簡之后，她已經對這個概念不算陌生。
這是大乘期的第二個境界，修真界所有等級中最高的那一種。
某種程度上來說，可以稱為修為巔峰。
而這既是一個境界，也是一個空間的名字，一般情況下，只有修為達到道境級別的修士，才能進入到道境當中。
這其中并不是沒有例外。
太華老祖無疑就是這個例外。
巍山君、司徒姐妹他們幾人之所以對太華高看一眼，無非便是為的他身上沾染的道境氣息。
尋常人就算得了機緣，因緣巧合之下，提前接觸了道境，也絕無可能待上太久。
因為在那重世界當中，修士的生命層次已經得到了進一步的升華，道境當中無處不充斥著的大道之力，一般修士，哪怕合道期巔峰或者大乘期初期，都不一定承受得來。
更低修為的修士貿然進入其中，除了肉體湮滅之外，幾乎沒有別的出路和下場。
太華能從道境中出入如此自由，又能待上許多年，就足夠他人高看他一眼了。
“但剩下的還要看你自己。”說完方才那句話，太華老祖再次叮囑道。
他對陸元希說著：“此番我借金烏之身強行顯化本體，怕是有一段時間不能從道境中出來了，這金烏我稍后也一并帶回去。”
陸元希的目光在太華老祖本人的背影上停留了一刻。
太華老祖周身靈氣氤氳，又和濁族二星主正交手得你來我往，很難看清楚他的具體動作。
但陸元希看的不是動作。
暈染開的靈氣之中，隱約閃過一絲“清氣”，陸元希曾在潞石城的陣法中看到過，吸收過，也曾在萬界試煉場的夜晚中感受過。
上一次見到，則是在蒼山祖境剛開啟的時候，自那裂隙之中，透露出來一絲。
轉瞬即逝，很快便消失不見。
她收回了目光，時間太過緊張，以至于她沒有深想，只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太華老祖對她說的話上。
陸元希對太華老祖所說的“日月天河輦”很感興趣。
因為人皇道主留下的寶物不多，這其中能算得上有名有姓的，日月天河輦便為其一。
剩下的……通明塔她先前在東洲之地的時候已經見過了，其他的倒是還沒有接觸過。
日月天河輦竟能構造出這樣的時空之境，陸元希親歷其中，感覺不到半點虛假，很難不為之震撼。
哪怕現在也還是如此。
這個時空幻境，就如同……當日她在問道仙階中所歷一般，甚至比那個還要更加真實幾分。
陸元希忽而想到了當日問道仙階器靈對她說的話。
因為關系到了她的前世，關系到了她能不能回去，陸元希對問道仙階器靈說過的話一直記得非常清楚。
他說如果有朝一日，她能修煉到大乘，便能轉換因果，把當日她在問道仙階中所經歷的幻境變為現實。
因為問道仙階是道器，勾連著大道長河，是一件極特殊的物品。
日月天河輦……哪怕在道器之中，名聲也是極大的。
陸元希隱約記得這件寶物應當是在姬水界的姬家手里才對，怎會跑到了五位道主的手里。
她的思緒飄忽了一下，很快便不再想這個，而是放在了幻境上。
五位道主利用日月天河輦構造出這個幻境，是否也是出于同樣的，或者說相似的考慮。
只不過五位道主的實力已經足夠影響大道，所以一旦他們將過往成功改寫，現在的幻境就會疊加上現實。
等等……
陸元希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點什么。
靈光在腦海中忽現。
大道……
打開“門”的鑰匙，會不會是……
因果道。
在這個想法浮出水面的那一刻，陸元希感覺自己屬于“因果”的那部分感知，更加明晰了幾分。
雖然這個聯想有些跳躍，但在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，陸元希的直覺就在告訴她，這個想法沒有錯。
是因果。
她和薛蘿道友先前談論到的，西陵氏的傳承，嫘祖的“有緣人”的說法，還有種種與嫘祖道主這位曾經的因果道祖，現在的神道大乘密不可分的傳說故事。
如果把思考的方式轉換成因果道。
她會怎樣設置這個“門”。
陸元希只覺得豁然開朗，她像是推開了一扇新的窗戶，思路乍然敞亮了起來。
玉虛心法在丹田中不斷運轉著，清氣在經脈里涌動，神識自發在她識海里讀著《玉虛洞真經》的內容，借助著金冊的加持，她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接近“因果”本身。
漸漸的，陸元希能“看見”之前那些被天機所掩蓋的因果。
在因果道的道場之中，找到那個恰當的時機，運轉起因果遠比其他的更吃香一些。
絲絲縷縷隨風飄動，自鏡湖之中，蒼山祖境第二層的西陵宗廟里延伸出一道淡金色的因果，與陸元希識海中，屬于玉虛一脈傳承的銀色因果相連。
兩條因果線接觸上的那一瞬間，陸元希仿佛在耳邊，聽到了“啪嗒”一聲。
像是鑰匙對上了鎖孔，終于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大門。
屬于因果道的齒輪被緩緩推動，一連串的東西被悄然改變。
這一刻，蒼山祖境第二層的“門”終于打開了。
伴隨著“門”開，撲面而來的“清氣”，再次涌動而出。
就如同先前蒼山祖境打開時，泄露出來的那樣，只不過這次還要更加濃郁許多。
太華老祖和二星主不約而同的稍微止住了手，看向了鏡湖之下的方向。
不同的是，二星主的眼中寫滿了凝重之色。
他覺得自己這次出手，似乎碰到的意外也太多了一些。
如果說薛宗主的殉道和本體被封印在人皇陣法里，還算得上他意料之中，是他原本設想過的占下華州界會遇到的阻撓和反抗。
甚至蒼山宗不會那么快被啃下來，也并不出他所料。
但從陸元希騙過浮光，被帶到他面前開始，二星主便覺得有些事情，似乎漸漸超出了他的掌控。
被再一次“騙到”的二星主現下已經完全改變了對陸元希原有的看法。
他不再如先前那樣，認為他對陸元希的招攬手到擒來，而是一度刷新了自己的認知。
從“明凝”暴露在他眼中到現在，二星主已經碰到了不止一次，遠超于華州界應有層次的力量，插手其中。
大乘期......這樣的力量不應該屬于華州界，至少不應該屬于現在的華州界。
二星主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，在布局華州界之前，他對華州界，對前面的暑天界，都做了很深的了解。
對華州界的種種計劃，遠非一時一日布置而成，是綜合了種種考量的。
二星主清楚的知道，甚至能夠預料出自己會遇到什么，料算到了華州界的種種反應。
按照常理來說，這些本不應該發生。
除非有變數在......
而這變數......
這樣想著，收回放在鏡湖上的視線，二星主側過頭，目光重新移回到了陸元希的身上。
那雙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分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意味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我悟了，越是考試，我的靈感越爆棚。
可我還沒復習完啊嗚嗚嗚。
今晚通宵預定了qwq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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