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，百里鳶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將事情看的很透徹，秦凡真只是講出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，并無什么不妥。正道與魔教幾千年不死不休的恩怨情仇，這是從小就深深鏤刻著雙方弟子心中的。
元少欽作為蒼云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，誰敢說他是一個愚蠢之人？他既然不愚蠢，那么在他出手相救完顏無淚的那一刻起，就應該想到未來可能要承擔的一系列的風險與后果。
或許，當時他覺得，只是出手相救一個魔教合歡派的小弟子，還是從尸王口中救下的，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后果。
他沒有想到玄天宗的人在后面推波助瀾，讓原本簡單的事兒，徹底失去控制。
至于秦凡真，沒人會在意她說了什么。
就像三十年前在輪回大殿公審元少欽時，沒人會去龍虎山找秦凡真去作證，也沒人問她的口供。
知道此事秘密的，除了秦凡真就只有玄天宗的人，玄天宗之所以將整件事的導火索秦凡真給故意的遺忘掉，就是因為一旦秦凡真當年真的出現在了輪回大殿，想要弄死元少欽可就沒那么容易了。
完顏無淚望著擋在秦凡真面前的葉小川，她的右手緊緊的抓著嘆別離神鞭，陰冷的目光漸漸的緩和下來，樹洞里那股肅殺寒意，也隨著她眼中寒芒消散而漸漸的消失。
她什么也沒說，慢慢的從葉小川的身邊走過，這個時候沒人在想要不要此刻仗著人多勢眾，徹底除掉這個正道心腹大患。
樹洞雖說很大，但此刻聚集了不少人，顯得有些擁擠。完顏無淚所過之處，身前的正道弟子都下意識的側身，給她讓開了一條道路。
一直走到樹洞口，戒賢、戒嗔幾個迦葉寺的大和尚，紛紛對完顏無淚單掌垂首。
忽然，完顏無淚的身子停在了樹洞口，她沒有轉身，只是微微側目，滿頭銀發在月光下似乎散發著點點的白光。
她聲音有些沙啞的道：“秦姑娘，我不殺你，不是因為我懼怕這些正道弟子，而是你確實是沒有什么太大的過錯。何況，這三十年來，想必你也受到了懲罰，我以后不會再來找你了。”
說完，她的身子一晃，一道勁風在樹洞外吹過，風消散時，那個月光下的白發女子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，在場之中，只有葉小川等少數人才看清楚她怎么離開的，大部分人只是覺得寒風一吹，完顏無淚就消失了。
秦凡真緩緩的彎腰，將腳邊的斗笠拿起，重新戴在了腦袋上，樹洞里的氣氛忽然變的有些壓抑，大家面面相覷，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，也太過驚世駭俗，誰也不曾想到三十年前的那樁無頭公案，內里牽扯的竟然如此之大。
大家都不是傻瓜，當然知道謠言是玄天宗的人散布出去的，至于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，瞎子都能看都的出來。
自從玉機子兩百多年前接管蒼云掌門之位后，蒼云門便迅速發展壯大，尤其是最近五六十年，年輕一代的弟子中出類拔萃者甚多。
前三十年，自然是元少欽、古劍池等精英弟子為首。最近這二十年，便以云乞幽、顧盼兒、孫堯、寧香若等人為首。
接著在十年前又出現了葉小川、楊十九、杜純等以前名不見經傳的絕世少俠仙子忽然橫空出世。
反觀玄天宗，最近五六十年來，其實出挑的年輕弟子并不算多，能與蒼云門這一代年輕弟子抗衡的，也就李玄音、上官玉、左秋、蘇定華等寥寥四五個人。
乾坤子當年就看出元少欽必定是日后玄天宗的心腹大患，于是將其扼殺在萌芽之中。
樹洞里大部分蒼云門的弟子臉色都不太好看，這其中倒是不包括云乞幽與葉小川。
他們一個是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，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
另外一個是追求的是自由與灑脫，不喜歡被事物所束縛。葉小川對于元少欽這個三個字，僅僅是年幼小時候，聽老酒鬼師父喝醉了之后在耳邊的嘀咕。
他沒見過元少欽，朋友更加談不上，葉小川和大部分人一樣，他在乎的情誼是自己所認識的朋友，至于不認識的，就算是自己的同門師兄，他頂多會傷感惋惜一陣子，不會因為某個自己見都沒見過的師兄的死，讓自己的心態發生重大的變化。
元少欽的死，與元陽真的死，對于葉小川的感受完全不一樣。前一個令他惋惜，后一個令他傷心難過。
所以他不太會過度的介入完顏無淚與元少欽的故事，只是當做八卦聽聽就得了。
他今天挺身而出為秦凡真說話，而寧香若等好幾個年紀大的蒼云弟子卻忽然保持沉默，就是這個原因，寧香若等人是認識元少欽的，可以說還是關系很好的那種，或許在得知當年事情真相的某一時刻，這些蒼云門的弟子心中是有那么一絲希望，讓完顏無淚出手殺死秦凡真。
葉小川的眼珠子環視一周，見好多師兄師姐表情都很悲憤，顯然是在對當年玄天宗造謠害死元師兄感到憤慨，這些人葉小川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，只是自己的小師妹楊十九這么激動干什么？她又不認識元少欽啊。這小丫頭火爆脾氣一上來，誰也拉不住，磨刀霍霍，大有找玄天宗理論理論的意思。
葉小川可不打算這么做，正道各門派之間暗流無數，元少欽的死就是其中的一個暗流較量而已。
三十年前，乾坤子用計害死了元少欽。三十年后，乾坤子用計害死了玄天宗近萬人，連神山總壇都被魔教付之一炬。其中的是非曲直，孰對孰錯，不是葉小川等幾個年輕弟子能說的清楚的。
許久之后，議論聲漸漸的響了起來，迦葉寺的弟子一句話都沒有說，縹緲閣的楊靈兒、楊亦雙也躲在人群的外圍，顯然這兩派的弟子都老奸巨猾，不會對當年之事發表任何意見。
畢竟，當年在輪回大殿逼死元少欽的，也有這兩派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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