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下,靜謐的大海上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,一艘快艇刺破海面馳來,分開一條水路奮勇前行。
船速很快,而且顛簸,之前被拽到后排坐著的特維克不得不緊緊抓住船舷的扶手。
副駕駛座位上,維納斯默不作聲地解除了臉上的易容,然后轉頭面向柳學冬:“你是什么時候進入中海的?引起過九處的懷疑么?”
柳學冬斜眼瞥了她一下:“做好你自己的事,我心里有數……能面師,A級執行官,果然是你。”
被柳學冬一語道破身份,維納斯心里反而松了口氣——她當然知道自己無權過問柳學冬的任務,剛剛搭話也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由頭,主要目的還是想再一次確認柳學冬的身份罷了。
“你之前就猜到是我?”維納斯往后靠在座位上,目光重新落回追蹤儀的屏幕。
“嗯。”柳學冬發出一個鼻音,輕描淡寫道,“協會里會易容的不多,會易容且有資格組建小隊的執行官就更少了,這一點也不難。”
特維克看了眼腳邊安東尼的尸體,小聲問道:“既然你都基本確定我們的身份了,那你剛剛為什么要下死手?”
“講道理,”柳學冬嗤笑道,“是他先動手的好吧。”
這下特維克和維納斯都不說話了,沒人再提這茬。
由于清道夫“獨特”的人生經歷的緣故,大多數清道夫都或多或少會有些心理問題。
但即使是在所有清道夫中,像這種一言不合就會對自己人動手的“瘋子”也只是極少數。這樣的“瘋子”從來都是獨來獨往,無法成為執行官。而就算成為了執行官,也不會有人愿意和他組建小隊共同執行任務。
每個人都會對這種人敬而遠之。
此時維納斯和特維克顯然就把柳學冬當成了這種人。
維納斯甚至心里還想著,難怪協會要派他來執行潛入中海這么危險的任務,估計是覺得這種人就算死了也不那么可惜。
“還有多遠。”柳學冬突然開口,打斷了維納斯的胡思亂想。
維納斯看著追蹤儀:“很近了,600米——看來我們的船比她們快很多。”
“只剩600米了?”柳學冬眉梢一挑。
特維克輕笑一聲:“呵,我不是說了么,這是碼頭能租到的最快的船。”
“嗯嗯。”柳學冬也笑著應道,“果然還是協會的人辦事讓人放心。”
話音剛落,特維克看見前排的柳學冬突然轉身——寒光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向自己掠來。
……
程姝麗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。
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只是要換個國家繼續自己的研究,為此她甚至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,來面臨可能到來的道德譴責以及各方面的壓力。
可她從來沒有預想過,自己還需要面臨“下藥”、“綁架”、“危害公共治安”、“襲警”、“間接殺人”這些跟她的人生軌跡完全不沾邊的事情。
甚至還要即將面臨“死亡”。
男子和薩曼莎交流時并未避諱程姝麗,所以他們說了些什么程姝麗聽得一清二楚。
當男子說完那句“交給我吧”后,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。
“不,你要干什么!”雙腳蹬著甲板,程姝麗驚慌后退。
男子沒有停步,也沒有回應程姝麗,而是順手從后腰拔出了一柄匕首。
薩曼莎眉毛微微皺起,出聲提醒:“盧克,換個干凈的方式,別把這里弄得亂糟糟的。”
名叫盧克的男子聳聳肩,把匕首重新插回去,然后轉手抽出了腰間的皮帶。
盧克逐漸走近,程姝麗嚇得連連后退,突然撐在后面的手一空——原來她已經退到了船的邊緣。
程姝麗猝不及防往后仰倒,腦袋重重撞在船舷的欄桿上,她還來不及發出痛呼,就感覺到一只手揪住她的頭發,將她重新拽了回來。
頭皮上傳來撕裂的痛楚,緊接著程姝麗感到呼吸一滯——皮帶勒住了她的脖子。
身后響起盧克戲謔的聲音:“你不會以為跳海就能活命吧,這里沒有別人,也不會有人來救你,所以別做沒有意義的事,這樣我也能少費點勁——薩曼莎說你很在意體面,所以就安安靜靜地上路吧,不要掙扎,以免讓自己的死相太難看。”
皮帶猛地收緊,空氣被隔絕在外。
程姝麗劇烈掙扎起來,她下意識用雙手去摳脖子上的皮帶,想要為空氣的進入擠出一道縫隙。但皮帶勒進了肉里,幾乎要勒斷她的骨頭,她用了所有力氣都無法使皮帶松開哪怕一毫米。
此時的程姝麗就像一只擱了淺的魚,劇烈且無助地在甲板上撲騰著身體。
片刻,明白無法從皮帶下手后,她又立刻將雙手努力朝身后伸去,摸到盧克的雙臂后,她用指甲狠狠地抓了下去。
“嘶——”伴隨著盧克倒吸冷氣的聲音,他襯衣的袖子被撕開好幾道口子,雙臂上也留下了血痕,血珠汩汩往外滲,很快就把袖子染上殷紅斑點。
但盧克并未松手,這點痛苦完全可以忍耐,只不過他丟給薩曼莎一個埋怨的眼神:“我后悔了,早知道還是該用刀的。”
薩曼莎抱著雙臂,她完全不管程姝麗的死活,揚著眉毛說道:“動作利索點,我們已經在這里停得夠久了。”
程姝麗雙眼大睜到幾乎要鼓出眼眶,她望著夜空,眼前卻一陣陣發黑。肺仿佛快要爆炸,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流失,她努力長大了嘴,想要呼吸和喊叫,可是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。
掙扎中,腳不停地踢在甲板上發出“咚咚咚”的撞擊聲,但是就連這僅存的聲音也在慢慢減弱,說明她掙扎的力度正在逐漸變小。
就在這時,盧克看見薩曼莎突然抬起一只手。
“噓,”薩曼莎示意噤聲,整個人頓時警惕起來,“好像有聲音。”
盧克立刻按住程姝麗還在踢著甲板的雙腿——程姝麗基本已經處于一個無意識的狀態,現在還能蹬腿也只是因為求生本能的條件反射。
二人屏息凝神,側耳聽著。
“嘩啦……嘩啦……”
隱約的浪花聲從船的后方傳來。
二人對視一眼,薩曼莎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出去,看向船尾的方向。
視野中出現的畫面讓薩曼莎渾身驟然繃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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