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部長不接陸皓明的電話是有原因的。此刻，他正在去找董書記的路上。
他覺得陸皓明的短處是：還不明白高層的復雜性。當然，也許他知道，由于慎重不敢亂說。
真實的情況是：劉開來與董遠才走得最近。
韓仲倫為什么喜歡陸皓明？就是為了政績，雁南的旅游發展了，雁南的文化工作在全國有名了，這就是韓仲倫的政績。
從個人的角度來說，韓也無所謂喜歡不喜歡陸皓明這個人。只有董遠才真正欣賞陸皓明。
韓仲倫的真實思想也是希望董遠快點走。但他相當穩。至于他是否鼓動，或者暗示皮德明告狀，這一點倒是不得而知。
對于這些情況，劉開來要等陸皓明到上州當市長后，才跟他交代。交代早了，怕他有壓力。
劉開來走進董遠辦公室，張秘書對他一笑，指了指里間，示意他進去即可。
劉開來進去后，董遠指了指沙發。張秘書送給茶，退去，關門。
劉開來沒有客套，因為這一段是人員調整的非常時期，他們經常在一起，商議人員擺布。
對于一個下級官員來說，以為自己工作干得好，組織上就一定會提拔他。
對于決策者來說就是下棋。這一著棋要怎么下，他們必須通盤考慮，以全局觀來動每一著棋的。
劉開來開門見山地說：“和陸皓明談了一次，他個人當然非常愿意，只是提了個要求。想把他們廳里的紀檢組長帶過去。
紀檢組長叫段有義，原來在省委宣傳部當過新聞處副處長，文藝處處長。”
“就是上次有人告他的那位？”
“對，紀委查實是誣陷，那兩個干部都開除了黨籍。”
董書記點了點頭。
劉開來進一步提出自己的方案：
”把上州的紀委書記換個地方，等陸皓明過去之后再調整。具體調到什么地方，我再做一個方案向您報告。”
董書記再一次點點頭，問道：“文化廳，誰去比較合適？”
劉開來建議道：“汪偉民。”
說完，他就望著董書記，等待他的反應。
董書記問：“理由呢？”
劉開來說：“第一，他的處分到期。第二，這是突發性事件，誰在那個位置上都會追責。當然，他還是有責任的。第三，他的能力和口碑都比較好。
如果不出事，他應該是副省長，因為他是費銘同志的老上級，現在給他一個廳長，我覺得不過份。”
董書記說：“先把陸皓明、汪偉明的事落妥，下午我就通知仲倫、一飛，紀委譚書記一起商量。至于段有義放到第二步。”
劉開來得到了董書記的支持。站起來說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他走出書記室，回到自己辦公室，才回陸皓明的電話：“皓明，你原來打電話，有什么事嗎？”
陸皓明把段有義的事再說了一遍。
劉開來說：“皓明，有些事要沉得住氣啊。”說完就掛了。
陸皓明愣在那兒，細細思考，是啊，一個這么大的領導，你說了一遍就行了。人家心里有數。
坐在那兒，他開始謀劃自己的進退。找了一張紙，慢慢地在紙上寫下只有他自己讀得懂的符號。
g，一定要帶過去，這個人機靈。
l，會寫文章，也要帶過去，最好是當秘書。
突然，他愣了一下，覺得不妥，又是兩個無何人。那就帶卓航。
g，只是一個正處級，等自己穩妥之后，也要帶過去，先讓他當旅游局長。
不知誰來當文化廳長。
方奕雯肯定不行，她資歷太淺。張立是一個可能的人選。如果是張立過來，一切好說。如果換成其他人過來，就必須跟方奕雯好好談一談。
寧桂生不用擔心，多年的縣委辦主任，不管誰來當，他都能應付。只有凌開封，一定要托方奕雯照顧才行。
想到這里，他動起了心思，那就向方奕雯建議，把凌開封調到辦公室寫材料，這樣就有桂生罩著。對外文化交流協會，隨便調整一個人去負責就行了。
還有什么考慮得不周全的地方嗎？他一遍一遍地過細。皺起眉頭想了好久，又不禁啞然失笑。
都想得這么周到，別人來了，把你的全換掉，不讓寧桂生當主任都有可能，你奈其何。
還是那句話，要讓別人在斗爭中學會斗爭。
這時，肖歌進來了，小谷又進來泡茶。
等小谷走后，肖歌笑道：“今年的戲劇比武，我怕不能像你那年抓得這么好了。目前排演了一個戲，要請你去指導一下。”
陸皓明笑道：“也不能年年得獎，是吧。得了一次獎，這次再得獎，固然可喜，但只要入了圍就行。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。”
肖歌笑道：“只要廳長不罵我就行了。”
陸皓明笑出聲來：“我不敢罵你哩，現在，少霆是郝省長的秘書，你到他面前說幾句壞話，郝省長不撥經費給我。我什么都干不成。”
肖歌也知道陸皓明在開玩笑，便說：“沒管這一線，以為劇團花錢大手大腳，管這一線才知道，排個戲盡要錢。”
“知道要花錢了吧。這叫事非經過不知難。好好排，過十天我再去看一次。”
此后數日，沒一點聲響。陸皓明不開會，不安排新的工作，大家按部就班。廳里看上去風平浪靜。
只有段有義，有一天到陸皓明辦公室，進門就把門一關，神色秘密，小聲說：
“廳長，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。”
陸皓明很平靜，只望著段有義。
段有義說：“我到處打聽，告狀的是柳是如的侄兒，叫柳三變，在上州市國稅局當科長，是胡平指使他的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有一個朋友在那兒，柳三變跟我的朋友相當要好，柳三變吹牛，說總有一天要告倒陸皓明，他有內線，不信陸皓明的屁股刮得干干凈凈。
扯著扯著就供出了胡平。我朋友說，要我注意一下。”
陸皓明說：“有義，怨不可結。我們注意一下就行。不必再追究。
你可以偶爾跟胡平說起柳三變。這等于手中握著一顆雷，就是不引爆，但他知道你手里握著雷。”
段有義不禁佩服得陸皓明五體投地。連忙翹起大拇指。
陸皓明說：“還有一件事，我覺得你應該提出監察室主任人選，盡快研究。”
段有義不知何意，便說：“你上次不是說要看一看嗎？”
“我是要你看一看。”
段有義提了一個人選，是監察室現在的副主任。
陸皓明也同意。
于是，次日開黨組會，通過了何加強為監察室主任。
到了第十天，肖歌陪陸皓明去劇團看節目，還沒看到一半，劉部長就打電話來了。
陸皓明知道，他的人生將走上另一條征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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