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來到師長家。
師長家不在家屬樓上,而是一座寬闊的磚瓦房院子。
師長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出身,住不慣狹窄憋屈的樓房,更喜歡寬敞接地氣的院子。
師長老伴兒也喜歡種菜喂雞,干這些農家活,所以他們在家屬院最里面蓋了一座磚瓦小院,連院墻都是磚砌的,不是那種簡單潦草的籬笆墻。
周自衡和俞小野來到師長家時,師長家里已經有一些客人。
“周場長來了。”
一句話,屋里眾人紛紛朝門口看去。
周自衡便開始不斷地跟人客氣寒暄。
這些都是二師兵團的骨干人物,有些是師部機關的,有些是從下面農場過來專程給徐師長拜年的。
看見這一屋子人,俞小野才明白周自衡為什么空著手來。
要是拎著東西被人看見的話,確實不太好,不如空著手來的光明磊落。
周自衡不斷地跟人打著招呼,保持著必要的禮節,俞小野就安靜地站在一段距離開外,沒有往上湊。
不過,眾人還是不斷朝她打量。
有些人還不知道周自衡和俞小野的事,此時看見一向獨來獨往的周場長居然帶了個姑娘過來,都很好奇,曖昧地問:
“這姑娘誰呀?長的這么水靈?”
有些知道內情的人替周自衡回答:
“你們消息可真落后,這是周場長的家屬啊。”
那人一臉震驚:
“是嗎?周場長什么時候辦喜事了,怎么也不通知大家伙一聲,好歹讓大家喝杯喜酒。”
周自衡微笑解釋:
“還沒正式結婚。”
“叫來給我們介紹認識認識。”
另一個人上來說:
“不用介紹了,就是蜜山農場宣傳隊的喜兒。”
“嚯,原來是演喜兒的!”
在場的人很多不知道周自衡和俞小野的戀愛關系,但是幾乎都聽說過蜜山農場出了個喜兒,據說這姑娘跳白毛女跳的比電影里還好看。
而且年前的《兵團戰士報》上刊登了喜兒演出時的劇照,匯報了這出芭蕾舞劇的成功演出,所以整個二師兵團的領導都知道有喜兒這么個人物。
此時聽說喜兒居然是周場長的對象,更加感興趣了。
俞小野站在離周自衡有一段距離的地方,見他們頻頻朝自己看過來,就像看一只大馬猴。
不過好在這些人沒有像昨天那幫兵痞子那樣拿她開玩笑,都用一種相對禮貌的眼神看她。
周自衡朝她招手,溫聲招呼:
“小野,過來。”
俞小野這才笑著走上去,站到周自衡身邊,不等周自衡發話,主動打招呼:
“各位領導新年好。”
“新年好——喜兒,什么時候到我們農場表演去,讓我們農場職工也飽飽眼福。”
“有機會一定去。”俞小野客氣地應付。
“那什么時候有機會呀?”
另一個人調侃道:
“那你要跟周場長商量,看周場長肯不肯了。”
“哈哈哈——”
一陣輕笑。
笑聲中,有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里面問:
“你們說什么,那么高興?”
“徐師長,是周場長帶著對象來看你來了!”
“是嗎?快過來我看看!”聲音聽起來很高興。
周自衡大大方方地領著俞小野往里走。
來到里面,才看見徐師長正和一個中年人坐在土炕上下象棋。
徐師長大概五十歲上下,看起來精瘦干練,而坐在徐師長對面的人,是昨天中午的飯局上見過面的王政-委。
跟昨天滿嘴玩笑的王政-委相比,今天的他看起來正經多了。
果然還是在領導面前最老實。
徐師長坐在炕上,看看周自衡,又看看俞小野,不住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,好像在看兩人般不般配。
看了一會兒,好像得出了什么結論,面露微笑地抬腿下了炕,然后從柜子里拿出一包江米果子:
“來,姑娘,吃點點心。”
俞小野很意外地看向周自衡,就像小孩不確定該不該接人家給的東西,抬頭詢問大人的意思。
周自衡沖她點了點頭,俞小野才敢上前雙手接過那包果子:
“謝謝徐師長。”
旁人看著俞小野一來,徐師長便拿了好吃的給她,于是開玩笑的起哄道:
“師長,咱們來這半天了,一直在這干坐著,人家小姑娘一來,你就拿好吃的給人家,這不明顯區別對待嘛?”
徐師長故意板起臉:
“區別對待怎么了,大老爺們兒還要什么好吃的,我好意思給你,你好意思吃?”
大家哄笑。
笑完,繼續聊天的聊天,開玩笑的開玩笑,看起來氣氛很是融洽。
徐師長回到炕上,繼續下棋。
周自衡就站在一旁觀戰。
俞小野見沒有她的事了,溜到一邊,悄悄打開那包江米果子吃起來。
大家在師長家里聚了一會兒就走了,徐師長沒有留任何人吃飯,唯獨留下了周自衡和俞小野兩人。
“周場長,上來陪我殺一盤。”
周自衡上了炕,陪徐師長下棋。
徐師長雖然沉迷下棋,但實際上是個臭棋簍子。
周自衡作為下屬、作為晚輩,不太好贏的太輕松,只能故意跟徐師長周旋,稍微落后一丟丟,營造出一種你追我趕、殺的激烈的局面。
徐師長眼見自己一直領先,卻總是贏不了,急的不住撓頭。
最后,周自衡終于撕掉偽裝,展開進攻,沒幾下就殺的人仰馬翻,棋局分出了勝負。
徐師長輸了,也終于安心了。
兩人這才開始喝茶聊天。
徐師長把喝到嘴的茶葉吐回杯子里,突然說道:
“那姑娘挺不錯,看眼神挺機靈,性格應該也不錯,你倆誰追的誰?”
“我們是互相喜歡,兩情相悅,沒有誰追誰。”
“是嗎,你眼光可以,那姑娘長的挺漂亮。”
“我喜歡她,不是因為她漂亮。”
徐師長呵呵一笑,又拿出談公事的語氣說:
“周場長去年工作做的不錯,不論是農牧生產還是軍事工作,蜜山農場在整個二師十九個農場里,都是拔尖的。
蜜山農場是整個二師最大的農場,也是最早開墾的農場之一,人多事雜,歷史遺留問題也很多。
想要管理好這么大一個農場不容易,之前就是二師的老大難,你接手農場才三年多,把農場治理的井井有條,說真的,你的能力,不比你爹差。”
周自衡不動聲色道:
“多謝師長肯定。”
“我年前剛接到京城農墾部的消息,五月份要在京城召開全-國農墾大會。
農墾部的趙部長主持開發的三大墾區,北大荒糧田,大西北棉花田,還有南方橡膠園,這三大墾區會是重點參會對象。
兵團每個師都會派工作組過去參加農墾大會。
我們二師,我打算派你過去。
正好,農墾部的趙部長當年跟你爸一起打過仗,一直跟你們家關系不錯,你去了,也更容易打交道。”
周自衡略微驚訝,本以為今天只是普通的拜訪,沒想到徐師長居然給他安排了任務:
代表二師參加全-國農墾大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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