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鈺被季如明這一出打了個措手不及，許守清也是云里霧里，季如明這個始作俑者反倒是悠哉悠哉地開始擺弄他面前的茶具。
顏初就坐在季如明對面，一手托腮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動作，燙壺，溫杯，干壺，置茶，烘茶，注水…...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，說不出的賞心悅目。
許守清看看左邊，又看看右邊，一個專注于手中的動作好似在完成什么至關重要大事，一個目露欣賞仿佛在觀賞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，她卻只覺得心煩。
雖然她也承認如明泡茶是很好看啦，但不就喝個茶嘛？有必要這么麻煩嗎？而且這茶哪有酒的滋味好啊！
忽而又看到對面的南鈺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，心下稍平，看來坐不住的不是只有她一個。
季如明將一盞新沏好的茶往顏初那邊推了推，抬手示意：“請。”
顏初將茶盞端起，細細觀賞起來，熱氣伴著茶香充斥在鼻間，白瓷茶盞襯得那微黃的茶湯愈發清透，一抬眼，就見對面那人眉眼含笑看來，端得是翩翩公子，溫潤如玉，顏初輕笑一聲，抬手啜飲一口：
“清香醇和，香郁回甘，也不知顏某今日是走了什么運道，竟有幸討得季公子一杯好茶？”
季如明轉著手中的茶盞，似笑非笑地看著顏初：“顏小姐這話可真是折煞在下了，不過是聽聞顏小姐于茶之一道見解頗深，小生便央......阿許，邀請顏小姐前來一敘罷了。”
這位顏三小姐可真真是有意思，看對方剛才的表現，估計他和南鈺的身份，這人早就知道了，至于他今天的目的......想來也是猜到了幾分，卻依舊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，是真的不在意，還是......
“哦？”顏初看向季如明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審視，隨意將手中的茶盞擱下，瓷杯與桌面接觸，發出了短暫而清脆的響聲，明明聲音算不得大，卻仿若敲在了幾人的心頭：“可我看著，季公子的茶藝分明好得很啊！”
這是在氣他拿許守清當槍使了？
季如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旁邊一臉狀況外的某人，心下嗤笑，原以為這位顏三小姐會是個厲害的，不成想也是個看不透的俗人，這許小將軍倒也真是好運道......不過，這樣也好，說服顏初與他合作的把握又多了幾分。
“顏小姐說笑了，在下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，這學詩詞、作文章，為求穩妥，哪樣不是需要與他人多加學習交流，以求更進一步？想來，這茶道亦是如此，您應該比季某更明白這道理才是。”
顏初垂眸看著那茶盞上的影青刻花，其實季如明說得有道理，將來會發生什么誰都不知道，她便有把握護著顏家幾人全身而退，卻也不敢保證不會發生什么意外。更何況，還有宋家、沐家呢？
與其各自為政，倒不如合作共贏，只是月兒......
“季公子當真是勤奮好學，我那小妹若是能有季公子一半的上進心，家母怕是能高興得開祠堂告慰祖宗了。偏她是個不爭氣的，文不成武不就，沒少惹得家中長輩生氣。”
季如明心下好笑，這顏初竟還當真的將顏月給當成親妹妹了，若是他透露出有一絲對顏月不利的意思，這人怕是能轉身就走，然后對他處處提防。不過，他也確實沒有要對付顏月的想法就是了。
畢竟，比起一個羽翼漸豐且有野心的皇女，還是一個毫無根基的皇女比較好掌控。
“顏小姐放寬心便是，令妹身份尊貴，即便是真如顏小姐所說的那般，也是可以保證余生安樂無憂的。”
“那就借季公子的吉言了。”
南鈺越聽越不對勁，心下焦急，卻又不知該如何勸告。
“哎呀，原來你們在這兒啊！可讓我們好找。”
少女清越的聲音傳來，顏初幾人抬頭看去，就見阿蕓帶著一群人烏泱泱地往這邊走來，注意到顏初和季如明的眼神，阿蕓借著其他人的視覺盲區，俏皮地朝兩人眨了眨眼。
......
馬車緩緩行駛著，車輪滾動的聲音在耳邊清晰的響起，讓南鈺心中愈發煩躁起來。
他不安地看向顏初，那人卻漫不經心地品著茶，一副云淡風輕模樣，帶著萬事不掛懷的淡漠，仿佛今天所發生的一切，在她眼里還不如她手上的那杯清茶重要。
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對方了，可現在他發現，他似乎從未真正看透過這個人。
顏初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，被人這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，她想無視都難：“有什么事，便說吧。”
南鈺糾結著，最后還是試探道：“小姐，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嗎？”
“我問了，你會說嗎？”顏初涼涼瞥他一眼。
“......”南鈺一噎，思來想去，還是決定透露一些：“我......我是譽國人，季如明也是。”
“嗯，然后呢？”顏初點了點頭，耐心問道。
“然后......然后，季如明他并非什么良善之輩，小姐，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些。”為了增加一些可信度，他還認真的點了點頭，忽而發現顏初打量的目光，頓時緊張起來：“怎、怎么了？”
“呵，放心吧，”顏初輕笑一聲，也不再逗他：“季如明不是什么良善之輩，我也不見得就是什么好人。”
“啊？”
顏初卻沒管一臉迷茫的南鈺，自顧自地補充著：“顏家在城外有一個莊子，李嬤嬤和王嬤嬤算是顏家的老人了，因為年紀大了，在五年前隨著各自的女兒一起去了那莊子養老，或許她們會知道你需要的一些消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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