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說了，我那四個兒子呢，哪有錢供他讀小學啊。那小學一讀就五年，等他讀出來了都十八了，地里的活活兒沒干明白，讀書也沒讀明白，那他以后還干啥？你現在說的好聽，什么到廠里當工人，到村兒里當會計，也不過是說著玩玩兒罷了，你當城里日子那么好混吶，廠里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工作，哪能輪到他一個農村人。”姜大嫂說道。
“大嫂，你不能這么說，他這有個小學畢業證，不能比別人多一點兒機會嘛。你都說了那城里人連小學畢業都不要，那還能要大牛沒上過學的？”顧英華勸道。
姜大嫂停下手里的動作，轉頭認真的盯著顧英華，“英華，我和你大哥就是農村人，大牛也是農村人，他生來就是種地的。讀了那么對書有啥用呢？你大哥，小時候也是認字的，但是現在還不是把他小時候學的那些忘到了腦袋后頭，你小時候也念過書，現在不也是在家里種地。”
“你說的輕松，讓大牛去學習，我家有四個孩子，我娘就得出四份錢。老二媳婦才兩個孩子，姜寧今年太小了，先不用考慮這件事。我們家孩子花的錢比你二嫂多出來三份，你二嫂心里能不能樂意。”
顧英華沉默了片刻，又不死心的說道：“嫂子，大牛現在不是在我這兒學嗎？又不花錢。就算大牛上了小學也不用從一年級讀的，完全可以從三年級讀。白天他讀書，農忙的時候也有農忙假，不會耽誤的。”
“農忙假？英華，念一年書學費要兩塊五，我們這一年拼死拼活，起早貪黑才掙二十多塊錢，他們五個一年讀書就要十多塊錢。萬一以后來病的需要錢怎么辦？”姜大嫂說道。
顧英華嘆了一口氣，知道姜大嫂這是鐵了心不想讓大牛過來上課了。
她知道讀書的重要性，因為她就是靠讀書走出去的，但是現在工廠的職位基本上都是父穿子的，像大牛這樣的農村人擠進去真的很難。
她知道未來社會對讀書人的重視，但是她不能跳過中間那十年黑暗時期給姜大嫂說。
“現在大冬天的，地里也沒活，大牛要是擱家里沒事，叫他過來聽聽也行。”顧英華說道。
大牛如果想來，她就好好教，如果他不來，那她也沒辦法。
顧英華沉默的幫姜大嫂磨完大黃米面。
等姜大嫂走了之后，顧英華坐在炕上心里有些感慨，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姜大嫂，她從小就接受這種思想，小時候幫家里干活，等到夠大了下地干活，十六七歲找媳婦，然后開始為了建一個屬于他自己的房子努力，周而復始。
在她的認知里，確實沒有過讀書改變命運的例子，隔壁楊嬸子的三兒子雖然出去了，但是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看過她們，在村里也是個反面的例子。
而且村里掙錢實在是太難了，家里孩子又多，實在是供不起，大多讀個一兩年，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回來了。
再加上他們村里又沒有學校，所以大家就不太重視讀書，只是可憐了孩子們。
“娘！”姜尚的喊聲打斷了顧英華的思緒，她這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，她還沒做飯，她趕緊下地。
剛下地就看見姜尚扒著門框探頭看她。
“是不是餓了？剛才你大娘來咱家磨大黃米面，耽誤了一點功夫。”顧英華笑道。
一進伙房屋就看見姜牧拿著凍著的粘豆包，看著她，“娘！我們中午騰粘豆包吃吧。”
顧英華看姜牧騰粘豆包的架勢都擺好了，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，“你要騰粘豆包嗎？”
“可以啊！騰粘豆包又不難。”姜牧說道，他之前還做過飯呢，騰個粘豆包又難不倒他。
中午顧英華就吃的粘豆包，外加上一碗咸菜。
“娘，為啥大牛哥不來跟我們學認字啊？”飯吃到一半，姜尚突然問道。
“這是你大牛哥跟你說的嗎？”顧英華問道。
姜尚點了點頭，“對啊，他跟我說他覺得讀書沒有種地有意思，他想種地，不想讀書。”
“因為大牛哥想做他喜歡的事情啊。”顧英華摸了摸姜尚的腦袋說道，“他喜歡種地，以后會當個很好的農民的。你喜歡讀書嗎？”
顧英華聽了，也不打算在執著于讓大牛過來上課了，強迫大牛過來，他心里頭不愿意也學不進去多少。
更何況大牛又不是她的孩子，她能勸的已經勸了，其他的她就不管了。
“喜歡，我覺得認字有意思。”姜尚說道。
“那你就好好學。”顧英華說道。
日子轉眼就到了小年那天，姜大爺張羅著殺羊，顧英華也過去幫忙。
那只羊早就不產奶了，姜大爺覺得養著只羊還得弄還費不少苞米該子，就想著把那只大羊殺了，留著小羊明年再殺。
姜大爺還特意把大羊拿到前院去殺，不讓小羊看見。
門口圍了一群孩子，新奇的看著孫屠戶殺羊。
孫屠戶雖然是殺豬的，不過殺豬跟殺羊大差不差的，也是很熟練的把羊殺好了。
姜牧一點都不怕，甚至還湊近看孫屠戶殺羊。
“你不害怕嗎？小心再給你嚇著。”孫屠戶看這姜牧說道。
每次他殺豬拿著小孩子都是殺前圍著看，殺豬的時候躲得老遠了，就姜牧每次殺豬他都不害怕，還一臉興致勃勃的看著他。
“我不害怕啊！這些我都是要吃到肚子里去的，誰會怕肉啊。”姜牧說道。
孫屠戶聽了哈哈大笑，“你小子，膽子倒是大，你以后長大了就跟我學這門殺豬的手藝吧！”
他雖然有兒子和孫子，但都不是殺豬的人，每次都不敢給豬捅刀子。
姜牧搖了搖頭，“我以后要先上學念書，念完書才能跟你學殺豬。”
“那我可就等你念完書了。”孫屠戶笑道。
“等我讀完小學就來和你說學殺豬。”姜牧十分認真的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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