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香居側院牛馬棚
老馬半臥在地,打著響鼻,輕輕的低吟著。
老馬已經站不起來了,只能半臥著,抬頭看向四周。
四周的棚內,一匹匹健壯年輕的牛馬時不時的看向老馬,大眼睛中似乎閃爍著好奇。
牛馬棚旁邊有個小屋,這是一個值班房,里面有床,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這里值班,看顧這些牛馬。
今日的值班房內是錢三,錢三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的睡不著。
老馬眨動著眼睛,時不時的看向值班房的方向,眼神中滿是不舍和眷戀,它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,它仍然不明白神祇是什么,今日上午那三人對它說了很多。
老馬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那道元氣正在潰散,劇痛正在再次襲來。
“踏踏……”
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響起,老馬艱難的抬起頭來,看向聲音的來處,只看到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。
那身影牛頭人身,身上披著一身鎧甲,手中持著一柄三股托天叉,腰間掛著勾魂鏈、手銬和一柄鬼頭刀。
牛頭身影渾身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金光,有一股熟悉的威嚴迎面襲來。
老馬眨了眨眼睛,它想到了早上那三人提到的“牛頭馬面”中的牛頭神祇。
“踏踏……”
隨著清脆的腳步聲,那牛頭便來到了近前,老馬努力抬起頭來,開口道:“你,你就是祂們說的牛頭?”
牛阿傍看著眼前虛弱不堪的老馬,咧開嘴笑了起來,道:“俺就是牛頭牛阿傍,你就是馬面?”
“我不是馬面,我是一匹老馬!”老馬雙眼低垂了下來。
牛阿傍搖了搖牛頭,道:“那不重要,很快就是馬面了!怎么樣,文判官大人已經告訴俺了,你該跟著俺回去了!”
“回去?去哪里?”老馬好奇的問道。
“自然是城隍神域?城隍大人和判官大人派俺專程來接你!”牛阿傍說道。
“我……”老馬想要說什么,可突然不知道說什么了,這時更是一陣劇痛襲來,然后便是眼前一黑。
這時,老馬身體一陣輕微的顫抖,本來睜開的一雙馬眼慢慢的失去了神采,眼皮也緩緩的垂了下來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
一陣空明的馬鳴之聲響起,只見老馬的身體散發出一團晶瑩的微光,一團晶瑩的亮點從老馬身體的各處冒了出來,在空中凝聚在一起,然后逐漸化作一匹晶瑩剔透的馬影。
只是此時的馬影,雙眼之中還滿是迷茫,并無神采。
牛阿傍看到眼前的老馬的馬魂絲毫不意外,咧開牛嘴,嘿嘿一樂,一伸手便見手中出現了一團功德金光,然后一推手便將功德金光推入道老馬的馬魂體內。
“哞……,老馬,此時不醒,還待何時?!”
一聲斷喝響起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
只見空中的馬魂便落在了地上,一仰頭馬嘴張開,一陣高亢的馬鳴聲便響了起來。
接著便見馬魂的雙眼逐漸恢復了神采,馬魂身上籠罩了一層濃郁的功德金光。
“馬奢見過這位牛頭兄!”馬魂看向對面的牛阿傍,開口說道。
“嗯?馬奢?”牛阿傍一雙牛眼滿是好奇的看向眼前的馬魂,感覺這匹老馬仿佛突然換了一個人。
“嗯!正是馬奢!”馬魂點了點頭,然后回頭看向地面上的老馬尸體,嘆了一口氣道:“又是一世結束了!”
牛阿傍眨了眨眼睛,完全不明白這馬魂在說些什么?
馬魂看了看迷惑的牛阿傍,說道:“此間的事情非常復雜,我一時也不知如何說起。簡而言之,便是我原本也是一名人族,姓馬,父母起名為‘奢’,便喚作馬奢。
我自幼習文練武,天分尚可,二十五歲便考中了狀元,并且還突破了武師境;后來入官場,領兵作戰;最后戰死沙場。
等我再醒來后,我便成為了一匹馬;我學習了馬妖一族的修煉方法,后來成為一只馬妖。我努力修煉,最后成為了一尊妖王,我統攝所有的馬妖,建立了一只馬族。
馬族從不吃人,而是吃草,自我努力的修行。后來我們還庇佑了一批人族,因為我始終還認為自己是人族。
后來我老死了,等我再次醒來,我又變成了一匹初生的小馬,完全毫無修為。我努力開始修煉,很快再次成為妖王,做了馬族的族長。我繼續帶領馬族壯大。
后來一次外出途中,我被幾尊其他妖族的妖王襲擊。等我再次醒來后,我又一次成為了一匹小馬。于是我再次開始修煉,然后成為一匹新的妖王。
在我的帶領下,馬族越發強大。就這樣,我就一次次的蘇醒,一次次的成為妖王,帶領馬族壯大。直到最近一次,我的馬族已經非常強大。因為我們不吃人,不殺生,終于為族群惹來了大禍。
那南府鬼帝命令周圍十幾只妖族開始圍剿我馬族,我拼命掩護其他族人,與那些妖王大戰,最后被重創。族人們四散逃逸,我也沖出包圍圈,最后被一名人族所救。
那名人族將我帶回了家,并請郎中為我治療,很快我的外傷就被治好了。當然,他并不知道我真正的傷是內傷,我的修為消散了近八成,幾乎成了一匹凡馬。
于是我封禁了自己剩余的功力和大部分的記憶,好好的做起了一匹普通的凡馬,再也不是一匹馬妖,一尊妖王,只是一匹普通的老馬。
這一段時間,我感受到了更多的溫情,兒童的童真,人性的溫暖,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著迷,于是我封禁了自己更多的記憶,徹底成了一匹凡馬。直到前幾日,我重新感覺到了疼痛,我的內傷復發了,我那兩成的功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,再也無法壓抑內傷了。
我知道我時日無多了,我不知道這次重新蘇醒過來,是不是還會變成一只小馬,還能不能再次見到這個人。”
馬奢說到這里,轉頭看向了值班房的方向,眼神中滿是懷念和不舍。
“今日早上,我遇到了三個奇怪的人,是人嗎?祂們說自己是神祇!是一種很奇特的存在!只要成為神祇,就可以長生不死,可以執掌神道規則!還說我可能會被封為馬面神祇!所以,若是成為神祇,我還可以看到他嗎?還會記得他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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