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去御書房的路上,蘇晚已經有所猜測,可真聽到皇上賜婚的消息,還是有些意外。
他并不偏疼蕭卓,如今更可以說得上是厭惡。
就算是圣眷正濃的皇子,想要勾搭他國圣女之前,也要多番揣測皇上的心意,慎重再慎重。
更何況是母妃失寵,自己也被禁足府中,無召不得出的蕭卓?
不夾起尾巴做人也就算了,還一上來就把人給睡了。
簡直是狗膽包天。
要是她兒子,肯定打斷他兩條狗腿。
皇上輕拿輕放也就算了,還賜婚?
夜鳶這樣的兒媳婦,他確定自己兒子能降得住?
四目相對,皇上有些不自然的別過眼,輕咳一聲,看向跪在地上的蕭卓,眼神冰冷,“能娶到圣女,是你這個混賬的福氣。
你二人婚事定的倉促,朕也沒什么好送的,便賜你一座宅院作王府,如何?”
話雖是問句,卻更像是命令。
方才還因賜婚一事,暗自竊喜的蕭卓,臉上血色霎時間消失的干干凈凈。
皇子封王一般只有兩種情況。
要么是戰場上立下了讓君王無法忽視,且能載入史冊的功勛,不得不封。
再不然,便是龍椅之上的那位,要為自己認定的儲君清理障礙。
顯而易見的,蕭卓被封王是第二種。
他一旦應下這話,便意味著,日后得無緣皇位。
哪怕僥幸用不光彩的方式,坐上了那個位置,在天下百姓眼中,照樣是名不正言不順。
史官的筆桿子,更不會放過他。
蕭卓雖蠢,卻不至于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。
他張了張口,想拒絕,話到嘴邊被皇上一句話堵了回去。
皇上問:“老三,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你母妃了吧?”
提到蘇貴妃,蕭卓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。
蘇貴妃入宮之時便位居妃位,擁有撫養皇子公主的資格,一雙兒女都是在她膝下長大。
蕭卓雖沒將她的聰慧學得十成,但母子關系一向不錯,就連最初皇上并不屬意蘇祁月與他訂婚一時,也是蘇貴妃一力促成。
就算再混賬,蕭卓也沒辦法對蘇貴妃的安危坐視不理。
他咬咬牙,抬頭沖著皇上擠出一抹笑,“有勞父皇記掛,此前是兒子混賬,惹惱了父皇和母妃,怕母妃氣惱這才不敢入宮探望。”
皇上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,面上多了慈祥的笑,“說什么傻話,你可是你娘的心頭寶,她怎會同你置氣?”
話落,他看向旁邊的高德海淡聲吩咐,“朕記得蜀地今年新進的貢品里有貴妃喜愛的蜀錦,你去取兩匹來,讓卓兒一道帶去。”
蜀錦制造復雜,取材艱難,蜀地一年也不過才進貢幾匹入宮。
如此大手筆,放在往日,象征的便是潑天的寵愛。
但此刻,蕭卓卻根本高興不起來。
父皇這分明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,用這區區兩匹蜀錦,便想要堵住他們母子的嘴。
他正不忿著,就聽身側響起夜鳶柔柔弱弱的聲音,“鳶兒替殿下謝過皇上賞賜。”
皇上笑容淡了些,淺笑道:“圣女倒是個懂事的。”
這句“懂事”,用的恰到好處。
很難讓人不聯想到,夜鳶偷跑出宮,卻出現在三皇子府,蕭卓的床上一事。
夜鳶自然聽得懂,可她卻半分不惱,反倒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鳶兒來自夜國,不懂大慶的規矩,險些害皇族蒙羞,皇上沒賜死鳶兒都是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。”
皇上臉上的笑更淡了。
他甚至連場面話,都懶得再說一句。
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了,還有臉在他面前提什么兩國邦交?
笑話!
像是看不出皇上眼底的冷意,夜鳶輕聲問:“皇上,殿下的腿上有舊傷,可否容他站起來說話?”
蕭卓腿上有傷皇上自然記得,畢竟是他差人打的。
不讓他起身,也是有意為之。
這一點,蕭卓這個當事人最是心知肚明。
只是有些事情,即便彼此都知情,也都會默契的當作不知道,絕不會捅出來。
夜鳶這話,無疑是想讓皇上下不了臺,再順帶離間一下父子二人本就僅剩不多的情分。
坐在龍椅上那么多年,皇上什么樣的人沒見過?
但臉皮像夜鳶這么厚的,還是第一次。
他忍不住要發作,就聽一道悅耳的輕笑響起。
緊跟著,是蘇晚詫異的聲音,“殿下的腿若是不良于行,方才你二人……”
剩下的話不用她開口,大家自己會腦補。
沒想到她如此直白的說出來,饒是臉皮厚如夜鳶,也楞了一下。
蕭卓更是氣得漲紅了臉,偏過頭惡狠狠地瞪著蘇晚,“你一個女人,竟然大言不慚的說這種話,還要不要臉?”
臉?蘇晚沒打算要。
但他這么問,她肯定是不能承認。
只是她諷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,就聽身側的蕭遠冷笑道:“本殿倒是不摘朝,三弟是怎么好意思問出口的?”
被人捉奸在床,還理直氣壯,這倆人簡直是無恥之尤!
蕭卓緊攥雙拳,正要反駁,余光卻突然瞥見一個小太監從門口跌跌撞撞的跑進來。
來人姿態狼狽,動作笨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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