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南節度府,海州。
福安縣下轄的張家莊外的一株老槐樹枯敗的樹洞內,一名青壯正百無聊賴地在四處張望著。
突然,他見到不遠處的田埂后邊,冒出了一個人影。
他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,細細地觀望了起來。
只見那個人影趁著周圍沒有注意,翻過田埂,迅速地躍入了一個水溝里。
正當這青壯還以為是誰在惡作劇的時候,突然又有幾個人影貓腰出現在田埂后邊。
這些人影動作干脆利落,手里還有兵刃,正在朝著他們張家莊悄悄地靠近。
見到這一幕,這青壯頓時如臨大敵。
他拿起了藏在樹洞里的鑼,直接敲了起來。
“鐺鐺鐺!”
“鐺鐺鐺!”
青壯邊敲鑼,邊大喊:“有山賊,有山賊!”
現在天寒地凍的,大多數的百姓都在自己的家里待著呢。
聽到村口傳來的鐺鐺聲,所有百姓都嚇了一大跳。
“快!”
“有山賊來了!”
方才還安靜的村子,頓時狗叫聲此起彼伏,一名名青壯攥著削尖的竹矛沖出了屋子。
那些老人孩子和婦人則是迅速地集中,準備沿著躲避山賊的路線出逃。
數十名青壯很快就攥著兵刃聚集在了村口,有好幾名青壯還手持獵弓,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村外受驚的那些人影,看到他們暴露了,也干脆不再躲躲藏藏,反而是離開了水溝田埂,走上了大路,直逼村口。
正當張家莊的這些百姓心驚膽戰的時候,遠處又來了一隊騎馬的人。
這些騎馬的人匯合了先前試圖偷摸著進村的那些人,足足的有兩三百人。
見到這一幕,村里的那些青壯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。
很顯然,這一次來的山賊不少。
可他們也納悶,現在他們左騎軍補充營在各處剿賊,這一兩個月山賊幾乎是銷聲匿跡了。
現在怎么突然冒出這么多。
正當張家莊的百姓惶恐不安,紛紛轉移的時候。
那三百多人的隊伍卻已經靠近了村口。
“老劉,是我啊!”
只見隊伍中走出了一個人,對著守在村口土圍子后邊的村里青壯喊了一嗓子。
看著喊話的那人竟然是他們福安縣巡捕隊的總捕頭,村里的青壯都愣住了。
鄉兵隊官疑惑不解地問:“鐘捕頭,你,你啥時候落草為寇了?”
“你他娘的才落草為寇了呢。”
鐘捕頭沒好氣地說:“今日我是陪同團練使林大人到你們張家村巡查的。”
“林大人想考驗一番你們鄉兵的反應,所以這才派人假扮成山賊,試一試你們。”
鐘捕頭旋即指了指自己身旁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林賢說:“這位就是我們海州團練使林大人。”
“你們趕緊將東西挪開,請林大人進去歇歇腳。”
張家莊的鄉兵隊官搞清楚情況后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“鐘捕頭,你可嚇死我了。”
“我還以為真的有山賊來打我們呢。”
劉隊官旋即吩咐道:“趕緊的,去將那些擋路的東西都挪開!”
“讓那些老弱婦人們都別跑了,不是山賊,是縣里來人了!”
很快,堵在村口的那些削尖的木排被挪開,海州團練使林賢等一眾人被迎進了張家莊劉隊官的家里。
“林大人,不知道是您過來,多有得罪之處,多多包涵。”
劉隊官親自地林賢他們倒了白開水,心里很是忐忑。
畢竟眼前的這位可是海州團練使,在他的心里,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。
這要是得罪了他,那自己肯定沒好下場。
鐘捕頭笑著提醒說:“老劉,你就給我們喝白開水啊?”
“還不趕緊去借一點茶葉去。”
鄉兵劉隊官搓了搓手,不好意思地說:“鐘捕頭,你也知道我們這窮鄉僻壤的,沒啥好招待的。”
“茶葉那玩意兒我們喝不起,整個村子都沒有......”
林賢看著手足無措的劉隊官,笑著說:“我看有一口熱水喝就很不錯嘛。”
聽到林賢的話后,劉隊官的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看來這位林大人很好相處。
林賢轉頭對鐘捕頭叮囑說:“鐘捕頭,現在百姓的日子過得不富裕,我們這些當差的人,可不能仗勢欺人,挑三揀四呀。”
鐘捕頭解釋說:“團練使大人,您好不容易來我們這里一趟,這讓您喝白開水,我們臉上無光啊。”
“你們好好當差,將差事辦好,那比什么都強啊。”
“是!”
“我謹遵林大人教誨!”
林賢喝了一口熱水后,這才詢問劉隊官。
“劉隊官,你們張家莊有多少鄉兵啊?”
“回林大人的話,我們張家莊有鄉兵五十四人。”
“我們平日里都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兒,只有農閑的時候才聚集在一起操練。”
“這不現在大冬天的,也沒啥事兒,這個月我們已經操練了十多天了......”
林賢聽聞后,點了點頭。
他這一次下來,就是想要點檢一番各地的鄉兵組建情況。
他這個團練使不僅僅管著海州新組建的五個補充營,也要負責地方鄉兵的組建和操練。
林賢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后,很是滿意。
“是騾子是馬,得拉出來遛一遛才知道。”
“你現在將他們集結起來,我看看你們操練的成效如何。”
“是!”
在林賢的要求下,劉隊官將張家莊五十多名鄉兵集結起來。
他們就在平日里的曬糧場上當眾給林賢等人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演武。
“不錯,不錯!”
林賢看了五十多名青壯鄉兵的演武后,很是滿意。
他們雖然沒有配備兵刃,動作看起來也比不上真正的軍士,可也比那些烏合之眾的山賊強多了。
這些人只要編入新兵營再操練一番,就可以直接補充到一線野戰部隊。
平日里震懾一下山賊,維持鄉野秩序,站崗放哨,倒也足夠。
“你能將他們操練的這么好,你以前從過軍吧?”
林賢詢問那劉隊官。
劉隊官忙道:“回林大人的話,我以前在咱們巡防軍鎮山營,后來跟著張大人到了陳州,調入左騎軍金字營,累功至隊官。”
“我退出金字營后,上邊給我在張家莊分了二十畝地和兩間房,所以我就在張家莊安家了,上個月剛成的親。”
林賢聽了劉隊官的話后,微微點頭。
“你們張家莊的鄉兵隊操練的不錯,我看了這幾個村子,你們是最好的,這一次給你們鄉兵隊賞白銀十兩,你個人賞白銀五兩,以資鼓勵!”
林賢說著,轉頭對跟隨的書吏說:“記錄一下,稍后發放下去。”
“多謝林大人!”
得知他們獲得賞賜,劉隊官激動不已。
林賢在劉隊官的陪同下,又視察了一番張家莊的耕種情況,調查了他們的生活狀況。
傍晚的時候,當林賢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,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兵,簇擁著海州知州王凌云也到了張家莊。
“王兄,你怎么也來張家莊了?”
林賢也沒想到,竟然在這里碰到了海州知州王凌云。
王凌云卻是直接開口說:“我是專程來找你的。”
林賢聞言,神情變得嚴肅起來。
王凌云事務繁忙,他來找自己,那肯定是大事兒。
“出什么事兒了?”
林賢將王凌云拉到了一旁,低聲詢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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