鮮卑人苦戰十余日,傷亡不小,收獲卻有限,士氣本就低落。昨晚的會議后,不少人便打了退堂鼓,直接撤離。其他人不是不想撤,而是太累了,想今天再說。
至于曹羲的最后通牒,基本上沒人當回事。
魏軍堅守陣地的確有優勢,野戰嘛,當然還是鮮卑人更擅長。
他也就是說說而已。
誰也沒想到,曹羲這次來真的,掐著點來襲營了。
五百裝備了鋼制長矛、環刀和馬鐙的重裝沖擊騎兵打頭,勢不可擋的殺進了鮮卑人的大營。
越騎、屯騎、長水諸營緊隨其后。
他們也是沖擊騎兵,只是裝備略遜一籌,沖擊能力不如重裝騎兵。
當然,比起鮮卑人來,他們還是吊打的。
但曹羲——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禁軍——的作戰風格就是充分發揮優勢,盡可能碾壓對手,不給對手一點翻盤的機會,減少不必要的傷亡。
所以,他們只能排在第二梯隊,承擔擴大殺傷的任務,徹底擊潰鮮卑人,讓他們失去組織抵抗的能力,只能各自為戰,或者直接逃跑。
而裝備再遜一籌的匈奴輕騎兵,就只能負責沖殺潰逃的鮮卑人了。
事實上,就連匈奴騎兵的裝備也要比鮮卑人強一些。
面對這樣的對手,鮮卑人根本沒有還擊之力。就算有人勇冠三軍,面對成群結隊殺過人的重裝騎兵,也孤掌難鳴,只能選擇撤退,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。
鮮卑人的大營里鼓角亂鳴,慌亂一團。有人選擇逃跑,有人還心存僥幸,吹號向禿發壽闐請示,卻遲遲得不到回音。
魏軍不管那些,勇往直前,爭取以最短的時間殺透鮮卑的大營。
山坡之上,曹羲手搭在眉上,瞇著眼睛,盯著正在沖營的魏軍。見陣形保持完整,前鋒已經殺進鮮卑人大營過半,輕騎兵也即將完成包抄,露出滿意的微笑。
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,到了這個地步,就算禿發壽闐是檀石槐、軻比能轉世,他也無計可施。
曹羲隨即傳令,命夏侯績出山口列陣,以備不測,曹興、曹纂前出,對鮮卑人的陣地進行掃蕩,將那些從魏軍馬蹄下幸免的鮮卑人俘虜或者直接殺死,至少也要讓他們失去反抗的能力。
與此同時,他命人通知拓跋悉鹿,你可以投降了。
拓跋悉鹿如逢大赦,二話不說,就摘下了頭盔,脫去了甲胄,解下腰間的戰刀,跪倒在曹羲派去的使者面前。
他早就等這一刻了。
連續二十多天的苦戰,連甲胄都沒機會脫下,身上都臭了。
這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艱難的時刻。
等拓跋悉鹿自縛雙手,來到曹羲面前的時候,禿發壽闐的首級也送到了。
曹興在橫七豎八的尸體中發現了禿發壽闐。雖然不認識,卻從禿發壽闐的衣甲上看出了他的身份,立刻砍下首級,連同禿發壽闐的戰旗一起送了過來。
看著禿發壽闐死不瞑目的首級,看看如狼入羊群的魏軍騎兵,拓跋悉鹿一屁股坐在地上,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,是該慶幸還是后悔。
當初是禿發壽闐和誥升愛建議他來劫糧的,誰曾想,這里會是一個陷阱。
禿發壽闐死了,誥升愛呢?
這個匈奴人,早就知道他信不過。很可能他就是魏人派來的奸細,故意誘他入伏。
開戰即終戰,一個時辰后,戰斗進入尾聲。
預料中的鮮卑援兵一直沒有出現。
曹羲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戰場,隨即下令向沙陵進發。
——
捷報送到晉陽,曹芳松了半口氣。
之所以說是松了半口氣,是戰事進行至此,魏軍的實力已經得到證明,優勢也很明顯。不管是裝備還是訓練,都達到了一漢當五胡的標準,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就算拓跋力微率大軍來戰,曹羲也可以立于不敗之地。
剩下的半口氣,是擔心拓跋力微不來。
縱觀拓跋力微的成長史,可知此人簡直是鮮卑版的司馬懿,絕不是沖動易怒之輩。
能在打打殺殺的草原上活到七十歲,由一個不起眼的小部落成為實力最強的部落大人,已經說明了他很能忍,否則活不到今天。
稱雄草原的檀石槐英年早逝,后起之秀軻比能死于刺客之手,也沒活到六十歲。
對沒有文字,經驗全靠口頭傳播的鮮卑人來說,活得久就意味著見識廣,比年輕人懂得更多,更清楚誰可以惹,誰不能惹。
就算是最愛的小兒子拓跋悉鹿被俘甚至被殺,他也不會輕舉妄動。
接到戰報之后,曹芳與王昶、鐘會等人商量,分析拓跋力微出兵的可能性。
王昶就一口斷定,拓跋力微不會出兵。
他有兩個理由:
一是拓跋力微沒有必勝的把握。他號稱控弦二十萬,但是這二十萬中真正的精銳有限,滿打滿算,不會超過五萬人。在拓跋悉鹿率領的一萬精銳全軍覆沒后,拓跋力微賭上全部實力,與魏軍決一死戰的可能性微乎其乎。
別忘了,北疆現在除了曹羲率領的禁軍和鄧艾率領的并州軍之外,還有劉靖、王廣指揮的幽州軍、冀州軍虎視眈眈。拓跋力微去和曹羲拼命,就不怕劉靖、王廣抄他的后路?
一是到目前為止,除了拓跋悉鹿的一萬人以外,損失的幾乎都是其他部落,而不是直接聽命于拓跋力微的部落。這些部落入塞,既是避拓跋力微鋒芒,也是搶占河南地,以便將來和拓跋力微爭鋒。
他們死了,拓跋力微求之不得,可以趁勢接管他們的部落和牧場,又何必冒著危險來和魏軍拼命?
不出意外的話,拓跋力微收到戰報后,會派人向劉靖求和,共結盟好,以爭取時間,消化戰果。
對大魏而言,從長期來看,這不是好消息。可是就目前來看,這未嘗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。
此次北伐,已經取得了理想的效果,恢復舊邊的目標得以實現。天子繼東征之后再次大捷,天下歸心,吳蜀破膽,接下來可以安心恢復生產,推進改制。
休養生息個三五年,就可以初見成效。
十年之后,大魏江山穩固,兵精糧足,誰是敵手?
王昶說得慷慨激昂,甚至有些意氣風發,宛如少年,但曹芳卻看出了他的真實用意。
不能再打了,太原已經被掏空了。
鐘會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,他提出一個假設。
如果現在將拓跋悉鹿的首級送給拓跋力微,逼他稱臣,不稱臣就進兵討伐他,拓跋力微會怎么做?
王昶目瞪口呆,連忙說道:“陛下,萬萬不可。”
“為何?”曹芳笑盈盈地說道。
“陛下覺得拓跋力微會稱臣嗎?”
曹芳沒說話,琢磨著王昶的意思。
王昶接著說道:“拓跋力微是謹慎之人,但他更是鮮卑人的領袖,剛剛接管草原不久,正是需要權威之時。不殺拓跋悉鹿,他迫于形勢,或許還能委曲求全,俯首稱臣。殺了拓跋悉鹿,他顏面無存,就算他肯稱臣,其他部落又豈愿意追隨?”
“那他會起兵嗎?”
“若是起兵,當然更好。可若是不起兵,又不稱臣呢?”王昶有些激動,花白的胡須顫動著。“陛下能派兵征討,破其部落嗎?若是不能,或者出兵卻戰敗,豈不是自取其辱?”
鐘會笑道:“太尉這么沒信心?我軍可是剛剛大勝,士氣正盛……”
“這是在塞內,出了塞,情況就完全不同了。”王昶拜倒在地。“老臣昧死敢言,請陛下三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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